《五百家注昌黎文集》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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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韩愈撰 魏仲举编   顺宗实录卷二(起二月尽三月。)  二月甲子上御丹凤门大赦天下。自贞元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日昧爽已前大辟已下罪无轻重常赦所不原者咸赦原之。诸色人中有才行兼茂明于理体者;经术精深可为师法者;达于吏理可使从政者宜委常参官各举所知其在外者长吏精加访择具名闻奏仍优礼发遣。  旧事:宫中有要市外物(下或有 >>>进入阅读

正文:

《五百家注昌黎文集》 附录

作者:韩愈撰 魏仲举编
  新书本传宋景文公(今以李翱所撰《行状》、皇甫所撰《墓志》、《神道碑》、《旧史·本传》、《资治通鉴》洪兴祖所撰《年谱》程俱所撰《历官记》方崧卿《增考年谱》考其同异详略附注本文之下以见公之行事本末。而文之已见于集者不复载云。)

  韩愈字退之邓州南阳人。七世祖茂有功于后魏封安定王。父仲卿为武昌令有美政既去县人刻石颂德。终秘书郎。(李白作文公父仲卿《去思碑》云:“南阳人。”而公常自称“昌黎”。李翱作公《行状》亦云:“昌黎某人。”皇甫作《墓志》不言乡里;又作《神道碑》乃云:“上世尝居南阳又隶延州之武阳。”而《旧史》亦但云:“昌黎某。”今按:《新史》盖因李碑而加“邓州”二字也。然考《汉书·地理志》有两南阳其一河内修武即《左传》所谓“晋启南阳”也。其一南阳堵阳即荆州之南阳郡。字与“赭”同在唐属邓州者也。《元和姓纂》、《唐书·世系表》有两韩氏。其一汉弓高侯颓当玄孙骞避乱居南阳郡之赭阳。九世孙河东太守术生河东太守纯。纯四世孙安之晋员外郎。二子:潜、恬。(恬)随司马休之入后魏为玄菟太守。二子:都、偃偃生后魏中郎颖。颖生播徙昌黎棘城。其一则颓当裔孙寻为后汉陇西太守世居颍川。生司空棱。后徙安定武安。至后魏有常山太守武安成侯耆徙居九门生尚书令、征南大将军、安定桓王茂。茂生均。均生。生仁泰。仁泰生素。素生仲卿。仲卿生会、愈而中间尝徙陈留。以此而推则公固颍川之族寻、棱之后而不得承骞之系矣。而洪兴祖所撰《年谱》但以骞之后世尝徙昌黎遂附《新史》之说独以赭阳为均州小有不同耳。及其再考二《书》而见公世系之实则遂讳匿不敢复著仲卿、会、愈之名而直以为不可考。今固不得而据也。唯方崧卿《增考》引董说以为骞乃韩瑗、韩休之祖而公自出于寻、棱与二《书》合。其论南阳则又云:今孟、怀州皆春秋南阳之地。自汉至隋二州皆属河内郡。唐显庆中始以孟州隶河南府。建中中乃以河南之四县入河阳三城使其后又改为孟州。今河内有河阳县韩氏世居之。故公每自言归河阳省坟墓而女之铭亦曰:“归骨于河南之河阳韩氏墓。”张籍祭公诗亦云:“旧茔盟津北。”则知公为河内之南阳人。其说独为得之。公诗所谓“旧籍在东都”“我家本谷”则必以地近而后尝徙居耳。但据此则公与昌黎之韩异派而每以自称则又有不可晓者。岂是时昌黎之族类盛故随称之亦若所谓言刘悉出彭城言李悉出陇西者邪?然设使公派果出昌黎也则其去赭阳已历数世其后人屡迁徙不应舍其近世所居之土而远指邓州为乡里也。方又引孔武仲之说亦同董氏。而王铚以为公生于河中之永乐今永乐犹有韩文乡则其说为已诞。盖其世系虽有不可知者然南阳之为河内修武则无可疑者而《新史》、洪《谱》之误断可识矣。)

  愈生三岁而孤随伯兄会贬官岭表。会卒嫂郑鞠之。(李汉《序》云:先生生于大历三年戊申三岁而孤。见《祭嫂文》及《乳母志》。会事见卢东美《志》。洪《谱》云:卢《志》所谓宗兄乃大宗小宗之宗。《旧史》以为从父兄误矣。又云:《旧史》(大历十二年)夏五月起居舍人韩会坐元载贬官。柳宗元《先友记》云:“会善清言有文章名最高以故多谤。”会既卒公携家北归葬会河阳。建中、贞元间复避地于江南韩氏有别业在宣城因就食焉。见《欧阳詹哀词》、《复志赋》、《祭嫂》及《老成文》、《示爽》诗。)愈自知读书日记数千百言比长尽能通《六经》百家学。(《行状》云:“读书能记它生之所习。”《墓志》云:“先生七岁好学言出成文。”今按:《复志赋》云:“值中原之有事兮将就食于江之南。始专专于讲习兮非古训为无所用其心。”则公之为学正在就食江南时也。)擢进士第。(洪《谱》云:贞元二年丙寅公年十九始至京师。见《祭老成文》、《欧阳哀词》、《答崔立之书》。五年己巳有《上贾滑州书》。六年庚午有《河中府连理木颂》。七年辛未有《送齐序》。八年壬申登进士第时年二十五见《上邢君牙书》。《唐科名记》云:贞元八年陆贽主司试《明水赋》、《御沟新柳》诗。公名在榜中。见《与陆员外书》。《旧史》云:大历、贞元间文士多尚古学而独孤及、梁肃最称渊奥。愈从其徒游锐意钻仰欲自振于一代。洎举进士投文于公卿间故相郑余庆颇为延誉由是知名。是年有《争臣论》。九年癸酉博学宏词试《太清宫观紫极舞赋》、《颜子不贰过论》见《上考功崔虞部书》及《与韦舍人书》。十九年甲戌有《省试学生代斋郎议》。方考:此议当系十一年试宏词下未详是否。洪《谱》又云:是年尝归河阳省坟墓见《祭老成文》。有《赠张童子序》。十一年乙亥又试宏词见《答崔立之书》。有《三上宰相书》皆不报。是年去京师过潼关有《感二鸟赋》。既归河阳有《画记》。遂自河阳如东都有《祭田横文》。今按:八年以后此年以前又尝游凤翔以书抵邢君牙不得意去有《岐山诗》。洪、程皆定为此年六月误矣。)会董晋为宣武节度使表署观察推官。晋卒愈从丧出不四日汴军乱乃去。依武宁节度使张建封建封辟府推官。操行坚正鲠言无所忌。(《董晋行状》云:“十二年七月晋拜宣武节度使受命遂行韩愈实从。”公《行状》云:“董公辟公以行得试秘书省校书郎为观察推官。”《墓志》云:“先生三十有一而仕。”《神道碑》云:“十四年用进士从董晋平汴州。”推官《旧史》作巡官。洪《谱》云:二《状》载公入汴在十二年丙子与史合而《志》、《碑》所记皆后二年殊不可晓。岂今年辟公以行至十四年始有成命邪?亦不应如是之缓也。方考:蜀本、樊本无“三十一而仕”之文但云“历官二十有七年尔”。然自公卒之年逆数之亦当以十四年三十一岁为历官之始。故公入汴虽在十二年然《水门记》十四年正月作。石本犹但称“摄节度掌书记前进士韩愈”是辟命犹未下也。计必是年辟命乃下故《碑》、《志》之言如此。不当以命下之缓为疑也。今按:公入汴之年洪、方得之。《碑》、《志》所计年数若以命下之日言之亦未为失但云十四年从董晋平汴州则误矣。又《送俱文珍序》亦在十三年安得言十四年乃入汴乎?在要当以公之自言及二《状》、二《史》、《通鉴》为正。持正狂躁其考之或有未审不足据也。《旧史》之作巡官则程《记》已辨其非矣。洪《谱》又云:十三年扼公在汴有《复志赋》、《送汴州监军俱文珍序》。十四年戊寅公在汴有《天星诗》、《水门记》、《杨燕奇碑》。十五年已卯《董晋行状》云:二月三日丞相薨公从丧行四日而汴州乱。有《汴州乱诗》。《历官记》云:汴军乱愈家在围中寻得脱。下汴东趋彭城愈从丧至洛还孟津度汜水出陈、许间以二月暮抵徐州。节度使张建封居之于符离睢上及秋将辞去建封奏为节度推官试协律郎。至冬建封使愈朝正于京师见《欧阳哀辞》。是年有《此日足可惜》、《汴泗交流诗》、《答李翱书》、《上建封书》、《论晨入夜归事》后又有《谏击《毛求》书》、《贺白兔状》、《徐泗豪节度掌书记厅石记》、《崔翰墓志》。十六年庚辰春公朝正回徐有《归彭城诗》。夏去徐西居于洛阳见《孟东野书》及《题下邳李生壁》。按公《与东野书》欲至秋辞去而《题李生壁》在五月十四日则不待至秋而已去徐矣。《旧史》亦云:“公发言真率无所畏避。”岂竟以此不合虽建封之知己亦不能容邪?公既去徐而建封卒。翌日徐军乱见白乐天《哀二良文》。在洛有《与卫中行书》。冬公如京师。)调四门博士(洪《谱》云:十七年辛巳公在京师从调选三月东还见《与卢汝州荐侯喜状》。将归有《赠孟东野》、《房蜀客》诗。是年有《送李愿归盘谷序》、《李楚金墓志》。公自去年冬参调竟无所成而归今年冬再往。十八年壬午春始有四门博士之授。为博士日尝谒告归洛因游华山即《答张彻诗》所谓“洛邑得休告华山穷绝陉”者也。李肇《国史补》云:“愈好奇与客登华山绝峰度不可返发狂恸哭为书与家人别。华阴令百计取之乃下。”沈颜作《聱书》以为肇妄载岂有贤者轻命如此?考公诗则知《国史补》乃实录也。是年有《送陆歙州序》、《上巳日燕太学听弹琴序》、《与崔群书》、《施士丐墓志》、《马汇行状》。)迁监察御史。上疏极论宫市德宗怒贬阳山令。有爱在民民生子多以其姓字之。(洪《谱》云:十九年癸未公年三十六自博士拜监察御史时有《齿落》、《哭杨兵曹》、《陆歙州傪》诗及《与陈京给事书》、《议》、《论权停选举状》、《苗氏墓志》。又上《李实书》称“前守四门博士”时已罢博士未受御史之命。《书》云:“愈来京师于今十五年。”盖公自贞元五年从郑滑间复来京师至此十五年矣。《实录》于实诋之不余力而此书乃盛称其所长此又不可晓也。方考:唐制凡居官以四考为满公在官逾年耳不知何故而罢罢而复迁。《行状》、《墓碑》皆只言选授四门博士迁监察御史而此书称前官又以文投贽于李实似若不得已者。是固尝罢博士而别迁也。是岁七月公犹任博士《乞免停选状》谓:“臣虽非朝官月受俸钱。”可以考也。罢免之由不可详究。然恐不至于媚实以求进也。或云:德宗末年不任宰相所取信者李实、韦执谊辈耳。公盖未免于屈身以伸道也。然公《天旱人饥状》专指李实而言其修《实录》又于实一辞不恕独于此书抵牾如此。又公年十九始来京师在贞元二年也。至贞元十九年实十八年矣。今云“来京师于今十五年”洪虽以再至言之其实牵合也。并《志》所疑以俟知者。洪《谱》又云:是时有诏以旱饥蠲租之半有司征愈急公与张署、李方叔上疏言:关中天下根本民急如是请宽民徭而免田租。天子恻然卒为幸臣所谗贬连州阳山令。幸臣李实也。见《进学解》及《祭张署文》。《旧史》云:愈尝上章数千言极论宫市之弊贬阳山令。疏今不传则公之被绌坐论此两事也。方考云:公阳山之贬《寄三学士》诗叙述其详而《行状》但云“为幸臣所恶出宰阳山。”《神道碑》亦只云“因疏关中旱饥专政者恶之”则其非为论宫市明矣。今公集有《御史台论天旱人饥状》与诗正合。况翱、皆从公游者不应公尝论宫市数千言而《状》及《碑》、《志》略不一言及也。然《行状》且谓“为幸臣所恶”而公诗云:“或自疑上疏上疏岂其由。”则是又未必皆上疏之罪也。又曰:“同官九俊偏善柳与刘。或虑语言泄传之落冤仇。”又《岳阳楼诗》云:“前年出官由此祸最无妄。奸猜畏弹射斥逐恣欺诳。”是盖为王叔文、韦执谊等所排矣。德宗晚年韦、王之党已成。是年补阙张正买疏谏它事得召见与所善者数人皆被谴斥意公之出有类此也。《忆昨行》云:“伾文未扌前崖州炽虽得赦宥常愁猜。”是其为叔文等所排岂不明甚?特无所归咎驾其罪于上疏耳。洪兼宫市、旱饥两事言之而又不考韦、王始末故为申及之。洪《谱》又云:以公诗考之盖以十九年冬末贬官二十年甲申春始到阳山时有《同冠峡》、《贞女峡》、《和张十一功曹》、《送刘生》、《谢李员外》诸诗及《别知赋》、《送杨八弟归湖南序》、《区册序》、《答窦存亮书》、《王弘中燕喜亭记》。)改江陵法曹参军。(洪《谱》及《历官记》云:廿一年乙酉正月丙申顺宗即位;二月甲子大赦;八月辛丑改元永贞迁者皆追回。愈为观察使所抑只徙江陵府法曹参军事见《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诗及《张署墓志》、《河南同官记》。洪又云:公以今年春遇赦夏秋离阳山俟命于郴者三月至秋末始受法曹之命见《祭李郴州文》。时有《郴州祈雨》及《郴口》诸诗。自郴至衡有《合江亭》及《谒衡岳庙诗》。自衡至潭有《陪杜侍御游湘西寺》及《湘中》诸诗。自此泛洞庭有《阻风赠张十一》诗。至岳州有《别窦司直》诗。赴江陵有《途中寄翰林三学士》诗又有《送孟序》、《荆潭唱和序》、《上李巽书》、《郑夫人殡表》及《五箴》。序云余生三十有八年则其《箴》盖是年作。所谓“幕中之辨”盖谓在徐州时;“台中之评”则谓为御史时也。)元和初权知国子博士分司东都三岁为真。(洪《谱》云:永贞元年丙戌正月丙寅朔改元元和时宪宗即位之逾年也。公年三十有九其春夏犹在江陵有《李花》、《寒食出游夜归赠张十一》、《郑群赠簟》、《答张彻》诸诗。六月自江陵召拜国子博士。还朝后有《丰陵行》、《游青龙寺》、《赠崔立之》、《送文畅》诸诗《城南》诸联句及《祭十二兄岌文》并《墓志》。二年丁亥春公为博士有《元和圣德诗》并《释言》。《行状》:“宰相有爱公文者将以文学职处公有争先者构公语以飞之。公恐及难遂求分司东都。”而公作《周况妻韩墓志》乃云:“从兄俞卒开封尉愈于时为博士乞分教东都生以收其孥于开封界中教畜之。”飞语即《释言》所解之谗而竟不能解故以兄丧为辞而求去耳。时宰相郑翰林舍人李吉甫、裴复也。公以夏末离京赴东都有《酬裴十六途中见寄》诗。是年有《张中丞传后叙》、《答冯宿书》、《卢於陵墓志》。三年戊子改真博士见《行状》。有《酬崔十六少府》及《东都遇春》诗《与少室李渤书》《裴复墓志》。《新史》渤传云:洛阳令韩愈遗渤书。公时为博士五年方为河南令未尝为洛阳令。)改都官员外郎即拜河南令。(洪《谱》云:四年己丑公年四十二改都官员外郎守东都省。《神道碑》云:除尚书都官郎中分司判祠部。《行状》、《新、旧史》皆云员外郎《送李正字序》亦但云都官郎碑文误也。方考:公除都官六月十日也。制辞亦作员外郎。洪《谱》又云:《神道碑》云:“中官号功德使司京城观寺尚书敛手失职先生按《六典》尽索之以归。诛其无良时其出入。禁哗众以正浮屠。”《历官记》云:“公判祠部日与宦者为敌恶言骂辞狼籍公牒乃上书留守郑余庆乞与诸郎官更判不见允。”在东都有游嵩洛诸《题名》、《送李翱》、《侯参谋》、《和卢汀钱徽》、《与窦韦寻刘尊师》诸诗《送李正字归湖南序》并诗《郑涵校理序》、《祭薛公达文》并《墓志》、《京兆韦夫人墓志》、《河南府同官记》。五年庚寅授河南县令。《神道碑》云:“魏郓幽镇各为留邸贮潜卒以橐罪士官无敢问者。先生将レ(其禁以壮朝廷断民署吏俟令且发。留守、尹大恐遽相禁。有使还为言宪宗悦曰:韩愈助我者。是后郓邸果谋反东都将署留守以应淮蔡。”又有《上留守郑公启》。时公以论事失郑公意既令河南军人有罪公追而杖之。留守不悦公以启辨明且力求去见《集》中。《行状》云:“改河南令日以职分辨于留守及尹故军士莫敢犯禁。”疑郑公卒听其言故军人畏服如此也。在河南有《感春诗》、《燕河南秀才序》、《送石洪序》并诗及《月蚀》、《招杨之罘》、《河南令舍池台》诸诗《张圆墓碣》、《卢殷墓志》。)迁职方员外郎。(洪《谱》云:六年辛卯行尚书职方员外郎。是年春公尚在河南有《送穷文》、《辛卯年雪》、《寄卢仝》、《谁氏子》诸诗《送温造序》、《乳母志》。至京师有《酬卢云夫望秋作》、《石鼓歌》、《复仇状》、《卢丞》、《房武》、《毕墓志》。)
华阴令柳涧有罪前刺史劾奏之未报而刺史罢。涧讽百姓遮索军顿役直后刺史恶之按其狱贬涧房州司马。愈过华以为刺史阴相党上疏治之。既御史覆问得涧赃再贬封溪尉。愈坐是复为博士。(洪《谱》云:七年壬辰二月乙未以职方员外郎复为国子博士年四十五。《旧史》云:“愈因使过华上疏理涧。”公自去年以来未尝出使。或云:即公赴职方时过华睹其事遂疏于朝尔。《进学解》云:“三年博士冗不见治。”《旧》又作“三为博士。”按:公贞元壬午授四门博士;元和丙戌为国子博士;丁亥分教东都;今年又自郎中下迁凡四为博士矣。此先言暂为御史继言三为博士则自丙戌而后三历此官也。若云三年则自元年夏赴召至四年春尚为博士首尾巳四年矣。方考:丙戌初除丁亥分教自不必厘而为二其为博士实三迁。当作三为为是。今按:上句言暂为御史而此言三年博士正以其居官之久近为言恐当作年为是然亦未敢必也。洪《谱》又云:是年二月有《论钱重物轻状》。《新志》云:“自建中定两税而物轻钱重民以为患于是诏百官议革其弊。”方考以为:此议在穆宗即位之初《通鉴》附之长庆元年秋为得其实。今年初无此议也。惟《会要》载元和六年二月制谓建中后货轻物重许诸道所纳见钱五分量征二分余三分兼纳实估匹段。或当时有此议然亦非七年也。况公六年二月尚在东都洪误矣。洪《谱》又云:是年有《石鼎联句》、《赠刘师服诗》、《祭石洪文》、《李素》、《石洪墓志》、《路应神道碑》。)既才高数黜官又下迁乃作《进学解》以自谕。执政览之奇其才改比部郎中、史馆修撰。(洪《谱》云:此除在八年癸巳三月乙亥《旧史》云:“执政览其文而怜之以其有史才故除是官。”时宰相武元衡、李吉甫、李绛也。是年有《答刘秀才论史书》及《乌氏》、《田氏庙碑》、《郑儋神道碑》、《李虚中》、《董溪》、《息国夫人墓志》。)转考功知制诰。(洪《谱》云:九年甲午十月甲子为考功郎中依前史馆修撰。十二月戊午以考功知制诰。是年有《元微之书》、《田弘正书》、《送张道士序》、《刘昌裔神道碑》、《王适》、《孟郊》、《扶风郡夫人墓志》。十年乙未公知制诰有《和库部卢曹长元日朝回》及《寒食直归遇雨》二诗《与李绛书》、《进顺宗实录状》。《旧史》云:“愈撰实录繁简不当叙事拙于取舍。”按:退之作史详略各有意削去常事著其系于政者其褒善贬恶之旨明甚。当时议者非之卒窜走无全篇良可惜也。史又云:“愈说禁中事颇切直内官恶之往往于上前言其不实。”此言是也。是年有《与柳公绰》二书《论淮西事宜状》说见明年。又有《捕贼行赏表》、《蓝田县丞厅记》、《独孤郁》、《卫之立墓志》、《徐偃王庙碑》。)进中书舍人。  初宪宗将平蔡命御史中丞裴度使诸军按视。及还具言贼可灭与宰相议不合。愈亦奏言:“淮西连年侵掠得不偿费其败可立而待。然未可知者在陛下断与不断耳。”执政不喜会有人诋愈在江陵时为裴均所厚均子锷素无状愈为文章字命锷谤语嚣暴。由是改太子右庶子。(洪《谱》云:十一年丙申正月丙戌以考功郎中知制诰迁中书舍人。丙申赐绯鱼。五月癸未降为太子右庶子。《行状》云:“盗杀武元衡公以为盗杀宰相而遽息兵其为懦甚大兵不可以息以天下力取三州尚何不可?与裴丞相议合故兵遂用而宰相有不便之者。月满迁中书舍人后竟以它事改右庶子。”时宰相李逢吉、韦贯之也。其云月满迁中书舍人者盖唐制台郎满岁则迁。公以去年冬知制诰至今春竟一岁矣。李汉云:“收拾遗文无所失坠。”公掌纶诰一年无一篇见收者失坠多矣。唯后集有《崔群户部侍郎制》一首尔。今按:《行状》、《通鉴》、洪《谱》《论淮西事宜状》在去年知制诰时而《神道碑》、《新史》则在迁中书舍人之后。但《行状》言公所论有杀宰相事乃在去年六月而《状》中实无此语。若《状》果在六月之后则不应全不言及则是此《状》不惟不在十一年正月之后亦不在十年六月之后也。故《通鉴》直以系于五月之下。《行状》叙事虽实而记言则误。《碑文》、《新史》固为失之。今当以《通鉴》为正。洪《谱》又云:是年有《酬卢云夫曲江荷花行》、《周况妻韩氏墓志》、《王用碑》、《科斗书后记》。)及度以宰相节度彰义军宣慰淮西奏愈行军司马。愈请乘遽先入汴说韩弘使协力。元济平迁刑部侍郎。(《行状》、《神道碑》及《旧史》云:十二年丁酉秋以兵老久屯贼未灭上命裴丞相为淮西节度使以招讨之。丞相请公以行赐三品衣、鱼为行军司马从丞相居于郾城。军出潼关公请先乘遽至汴感说都统弘。弘说用命师乘遂和。公知蔡州精卒悉聚界上以拒官军守城者率老弱且不过千人亟白丞相请以兵三千人间道以入必擒吴元济。丞相未及行而李自唐州文城垒提其卒以夜入蔡州果得元济。三军之士为公恨。蔡州既平布衣柏耆以计谒公公与语奇之遂白丞相曰:“淮西灭王承宗胆破可不劳用众宜使辩士奉相公书明祸福以招之彼必服。”丞相然之公口占为书使柏耆袖之以至镇州承宗果大恐上表请割德、棣二州以献遣子入侍。丞相归京师以功迁刑部侍郎诏公撰《平淮西碑》其辞多叙裴度事。时先入蔡州擒元济李功第一。不平之妻出入禁中因诉碑辞不实诏令磨公文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撰文勒石。是年有《送殷侑序》、《祭张署文》并《墓志》及东征往还酬唱诸诗《晚秋郾城夜会联句》。为刑部时有《举钱徽自代状》。十三年戊戌四月郑余庆详定礼乐使奏韩愈、李程为副。是年有《李惟简墓志》、《权德舆碑》。)

  宪宗遣使者往凤翔迎佛骨入禁中三日乃送佛祠。王公士庶奔走膜呗至为夷法灼体肤委珍贝腾杳系路。愈闻恶之乃上表极谏。帝大怒持示宰相将抵以死裴度、崔群曰:“愈言讦牾罪之诚宜。然非内怀至忠安能及此?愿少宽假以来谏争。”帝曰:“愈言我奉佛太过犹可容;至谓东汉奉佛以后天子咸夭促言何乖剌耶?愈人臣狂妄敢尔固不可赦。”于是中外骇惧虽戚里诸贵亦为愈言。乃贬潮州刺史。既至潮以表哀谢。帝颇感悔欲复用之持示宰相曰:“愈前所论是大爱朕。然不当言天子事佛乃年促耳。”皇甫素忌愈直即奏言:“愈终狂疏可且内移。”乃改袁州刺史。

  初愈至潮问民疾苦皆曰:“恶溪有鳄鱼食民畜产且尽民以是穷。”数日愈自往视令其属秦济以一羊一豚投溪水而祝之。是夕暴风震电起溪中数日水尽涸西徙六十里。自是潮无鳄鱼患。  袁人以男女为隶过期不赎则没入之。愈至悉计庸得赎所没归之父母七百余人因与约禁其为隶。(洪《谱》云:公以十四年己亥正月癸巳贬潮州刺史。宰相疑冯宿草疏出宿为歙州刺史。时宰相皇甫、程异也。公之被谪即日上道便道炔以至海上。据《宜城驿记》则以三月二日过宜城;据《泷吏诗》则以三月几望至曲江;据《谢表》则以三月二十五日至潮州;据《祭文》则以四月二十四日逐鳄鱼。其自曲江至潮以十许日行三千里盖泷水湍急故也。方《考》乃云:《谢表》及《祭神文》皆止云今月而《逐鳄鱼文》正本皆但云“年月日”则公之到郡实不知何月日也。况自韶至广虽为顺流而自广之惠自惠之潮水陆相半要非旬日可到故公表亦云“自潮至广来往动皆经月。”则公到郡决非三月;而逐鳄鱼亦未必在四月二十四日也。今按:道里行程则方说为是但《与大颠第一书》石本乃云:四月七日则又似实以三月二十五到郡也。未详其说阙之可也。洪《谱》又云:公自京归至潮有《路旁堠》、《至蓝关示侄孙湘》、《武关西逢配流吐蕃》、《食曲河驿》、《次邓州界》、《过南阳》、《泷吏》、《题临泷寺》、《至韶州寄张使君》、《酬张使君惠书》、《过始兴江口感怀》、《赠元十八协律》、《初南食贻元十八》、《答柳柳州食虾蟆》、《别赵子》诸诗及《宣城驿记》、《潮州谢表》、《祭鳄鱼文》、《请置乡校牒》、《贺册尊号表》。是年七月己丑群臣上尊号大赦。十月己巳准例量移改授袁州刺史。)召拜国子祭酒(洪《谱》云:十五年庚子闰正月穆宗即位公以今年春到袁途中有《酬张韶州端公》及《韶州留别张使君》二诗。至袁有《袁州谢上》、《贺穆宗即位》、《贺赦》、《贺册皇太后》、《贺庆云》五表、《举韩泰自代状》、《滕王阁记》。九月召拜国子祭酒而《阁记》乃云“十月袁州刺史”者盖命下在九月受命在十月也。有《祭湘君夫人文》祭文所谓“复其章绶”者公为行军司马时赐金紫今为祭酒始复其旧也。自袁趋京师有《次石头驿寄江西王中丞阁老仲舒》诗。至江州有《寄鄂岳李大夫程》及《题西林寺故萧二郎中旧堂》诗。《因话录》云:“萧颖士子存字伯诚为金部员外郎恶裴延龄之为人弃官归庐山。公少时尝受金部赏知及经江州游庐山访金部故居因赋此诗留百缣以拯之。”行次安陆有《寄随州周员外君巢》二诗。至枣阳县有《题广昌馆》诗。至襄州有《醉中留别李相公》诗。以冬暮至京师。是年有《南海庙碑》、《与孟简书》、《论黄家贼事宜》及《典贴良人男女状》。又《论夷僚》请因改元大庆遣使宣谕仍择经略使抚之。又有《柳子厚》及《侄孙滂祭文》、《墓志》。洪《谱》又云:《行状》云公入迁祭酒有直讲能说礼而陋容学官多豪族子摈之不得共食。公命吏曰:召直讲来与祭酒共食。学官由此不敢贱直讲。奏儒生为学官日使会讲。生徒奔走听闻皆相喜曰:“韩公来为祭酒国子监不寂寞矣。”公在国子有《雨中寄张籍诗》、《举张惟素自代》及《请复国子监生徒状》、《论新注学官牒》、《荐张籍状》、《请上尊号表》。)转兵部侍郎。(洪《谱》云:此除在长庆元年辛丑七月时有《举韦ダ自代状》、《李并阝》、《张彻祭文》《李并阝》、《郑群》、《薛戎墓志》。今按方氏《增考》《论钱重物轻状》当在此年秋。)

  镇州乱杀田弘正而立王廷凑。诏愈宣抚。既行众皆危之。元稹言:“韩愈可惜。”穆宗亦悔诏愈度事从宜无必入。愈曰:“安有受君命而滞留自顾?”遂疾驱入。廷凑严兵迓之甲士陈庭。既坐廷凑曰:“所以纷纷者乃此士卒也。”愈大声曰:“天子以公为有将帅材故赐以节岂意同贼反邪?”语未终士前奋曰:“先太师为国击朱滔血衣犹在此军何负朝廷乃以为贼乎?”愈曰:“以为尔不记先太师也。若犹记之固善。且为逆与顺利害不能远引古事但以天宝来祸福为尔等明之。安禄山、史思明、李希烈、梁崇义、朱滔、朱Г、吴元济、李师道有若子若孙在乎?亦有居官者乎?”众曰:“无。”愈曰:“田公以魏博六州归朝廷官中书令父子受旗节。刘悟、李皆大镇此尔军所共闻也。”众曰:“弘正刻故此军不安。”愈曰:“然尔曹害田公又残其家矣复何道?”众乃欢曰:“侍郎语是。”廷凑恐众心动遽麾使去因泣谓愈曰:“今欲廷凑何所为?”愈曰:“神策六军之将如牛元翼比者不少但朝廷顾大体不可弃之。公久围之何也?”廷凑曰:“即出之。”愈曰:“若尔则无事矣。”会元翼亦溃围出廷凑不追。愈归奏其语帝大悦转吏部侍郎。(洪《谱》云:长庆元年七月镇州乱杀田弘正立王廷凑。命深州刺史牛元翼节度深冀以讨之。十月命裴度为镇州四面行营都招讨使。元翼为廷凑所围。二年壬寅二月赦廷凑诏愈宣抚而牛元翼果出。《行状》云:“公还于上前奏与廷凑及三军语上大悦曰:卿直向伊如此道。由是有意大用授吏部侍郎。”今按:“先太师”谓故镇帅王武俊也。《神道碑》云:“方镇反太原兵以轻利诱回纥召先生祸福譬引虎啮臃血直今所患非兵不足遽疏陈得失。”今按:此数语不可晓它书亦皆无之未详何谓恐有误也。洪《谱》又云:是年有《次寿阳驿》、《次太原呈副使吴郎中》、《次承天营奉酬裴司空》、《镇州路上酬裴司空重见寄》、《镇州初归》诸诗及《韦侍讲盛山诗序》、《论变盐法事宜状》。二年壬寅九月转吏部侍郎。《行状》云:凡令吏皆不锁听出入或问公公曰:“人所以畏鬼者以其不能见也鬼如可见则人不畏矣。选人不得见令史故令史势重。听其出入故势轻。”是年有《郓州溪堂诗》、《窦司业祭文》、《墓志》、《楚国夫人墓志》、《黄陵庙碑》。)时宰相李逢吉恶李绅欲逐之遂以愈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特诏不台参而除绅中丞。绅果劾奏愈愈以诏自解其后文刺纷然。宰相以台府不协遂罢愈为兵部侍郎而出绅江西观察使。绅见帝得留愈亦复为吏部侍郎。(洪《谱》云:三年癸卯六月以吏部侍郎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敕放台参后不得为例。十月癸巳为兵部侍郎。庚子为吏部侍郎。《行状》云:“改京兆尹六军将士皆不敢犯私相告曰:是尚欲烧佛骨者安可忤?故盗贼止。遇旱米价不敢上。李绅为御史中丞械囚送府使以尹杖杖之。公曰:安有此使归其囚。是时绅方幸旦夕且相宰相欲去之故以台与府不协为请两改其官。绅既后留公入谢上曰:卿与绅争何事?公因自辨。数日复为吏部侍郎。”《神道碑》云:“复为兵部侍郎铨不锁入吏。选父七十母六十身七十悉与三利扰财势路绝。”今按:《碑》失兵部一节此兵字当作吏字。“不锁入吏”即谓前纵吏出入事。“三利扰”未详其义疑铨法有此语或是有脱误也。洪《谱》云:公为京兆有《举马扌自代状》、《贺雨》及《贺太阳不亏表》、《祭竹林神》、《曲江祭龙文》。再为兵部有《举张正甫自代状》。是年有《罗池庙碑》、《送郑权序并诗》、《祭马扌》、《女文》并李干、女《墓志》、《韩弘碑》、《论孔致仕状》。)长庆四年卒年五十七赠礼部尚书谥曰文。(洪《谱》云:四年甲辰正月敬宗即位二月有《王仲舒碑》四月有《张彻墓志》。八月有《孔墓志》是年公没年五十七。《行状》云:得病满百日假既罢以十二月二日卒于靖安里第。公属纩语曰:某伯兄德行高晓方药食必视《本草》年止于四十二。某疏愚食不择禁忌位为侍郎年出伯兄十五岁矣。如又不足?于何而足且获终于牖下幸不至失大节以下见先人可谓荣矣。明年张籍祭公诗有云:“去夏公请告养疾城南庄。籍时官休罢两月同游翔。”又曰:“共爱池上佳联句舒遐情。”又曰:“公为游溪诗唱咏多慨慷。”城南庄在长安城南公之别墅也。《池上联句》集中无之。游溪诗即《南溪始泛三首》是也。又曰:“公有旷达识生死为一纲。及当临终晨意色亦不荒。赠我珍重言傲然委衾裳。”其于死生之际如此。《神道碑》云:“遗命丧葬无不如礼。俗习夷狄画写浮图日以七数之及拘阴阳所谓吉凶一无污我。”今按:此事可见公之平生谨守礼法排斥异教自信之笃至死不变可以为后世法。而《谱》不载盖不以为然也。)

  愈性明锐不诡随与人交终始不少变。成就后进士往往知名。经愈指授皆称“韩门弟子”。愈官显稍谢遣。凡内外亲若交友无后者为嫁遣孤女而恤其家。嫂郑丧为服期以报。(《行状》云:“公气厚性通论议多大体。”《神道碑》云:“朝有大狱大疑文武会同莫先发言;先生援经引决考合传记侃侃正色伏其所词。”《墓志》云:“公洞朗轩辟不施戟级;平居虽寝食未尝去书怠以为枕餐以饴口讲评孜孜以磨诸生恐不完美;游以诙笑啸歌使皆醉义忘归。呜呼可谓乐易君子钜人者矣。”《碑》又云:“内外茕弱悉抚之一亲以仁使男有官女有从不啻于己生。交于人已而我负终不计。死则庀其家均食剖资虽微弱待之如贤戚。人诟笑之愈笃。未尝一食不对客闺人或昼见其面退相指语以为异事。未尝宿货余财。每曰:吾前日解衣质食今存有已多矣。”)

  每言文章自汉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后作者不出世故愈深探本元卓然树立成一家言。其《原道》、《原性》、《师说》等数十篇皆奥衍闳深与孟轲、扬雄相表里而佐佑《六经》云。至它文造端置辞要为不袭蹈前人者。然惟愈为之沛然若有余至其徒李翱、李汉、皇甫从而效之遽不及远甚。从愈游者若孟郊、张籍亦皆自名于时。(《墓志》云:“先生之作无圆无方至是归工。抉经之心执圣之权尚友作者跋邪抵异以扶孔氏存皇之极。知人罪非我计茹古涵今无有端涯浑浑灏灏不可窥校。及其酣放豪曲快字凌纸怪发鲸铿春丽惊耀天下。然而栗密窈眇章妥句适精能之至入神出天。呜呼极矣!后人无以加之矣!姬氏已来一人而止矣!”按:“知人罪非我计”此句中必有脱误。疑当云:“人知人罪非我所计。”方氏《附录》:程子曰:“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之言虽不能无病然自孟子以来能知此者独愈而已。其曰孟氏醇乎醇又曰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若无所见安能由千载之后判其得失若是之明也?”又曰:“退之晚年之文所见甚高不可易而读也。古之学者修德而已。有德则言可不学而能此必然之理也。退之乃以学文之故日求其所未至故其所见及此。其于为学之序虽若有所戾者然其言曰:轲之死不得其传此非有所袭于前人之语又非凿空信口率然而言之是必有所见矣。若无所见则其所谓以是而传者果何事邪?”今按:诸贤之论唯此二条为能极其深处。然复考诸临川王氏之书则其诗有曰:“纷纷易尽百年身举世何人识道真?力去陈言夸末俗可怜无补费精神。”其为予夺乃有大不同者故尝折其衷而论之。窃谓程子之意固为得其大端;而王氏之言亦自不为无理。盖韩公于道知其用之周于万事而未知其体之具于吾之一心;知其可行于天下而未知其本之当先于吾之一身也。是以其言常详于外而略于内;其志常极于远大而其行未必能谨于细微。虽知文与道有内外浅深之殊而终未能审其缓急重轻之序以决取舍;虽知汲汲以行道济时抑邪与正为事而或未免杂乎贪位慕禄之私。此其见于文字之中信有如王氏所讥者矣。但王氏虽能言此而其所谓道真者实乃老佛之余波正韩公所深诋。则是楚虽失而齐亦未为得耳。故今兼存其说而因附以狂妄管窥之一二。私窃以为若以是而论之则于韩公之学所以为得失者庶几其有分乎。)

  赞曰:唐兴承五代剖分王政不纲文弊质穷蛙俚混并。天下已定治荒剔蠹讨究儒术以兴典宪熏酿涵浸殆百余年其后文章稍稍可述。至贞元、元和间愈遂以六经之文为诸儒倡障堤末流反元刂以朴伪以真。然愈之才自视司马迁、扬雄至班固以下不论也。当其所得粹然一出于正刊落陈言横骛别驱汪洋大肆要之无抵牾圣人者。其道盖自比孟轲以荀况、扬雄为未淳宁不信然?至进谏陈谋排难恤孤矫拂俞末皇皇于仁义可谓笃道君子矣。自晋讫隋老、佛显行圣道不断如带。诸儒倚天下正议助为怪神。愈独喟然引圣争四海之惑虽蒙讪笑合而复奋始若未之信卒大显于时。昔孟轲拒杨、墨去孔子才二百年。愈排二家乃去千余载拨衰反正功与齐而力倍之所以过况、雄为不少矣。自愈没其言大行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云。  文录序赵德昌黎公圣人之徒欤!其文高出与古之遗文不相上下。所履之道则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孟轲、扬雄所授受服行之实也。固已不杂其传由佛及聃、庄、杨之言不得干其思入其文也。以是光于今大于后金石焦铄斯文灿然。德行道学文庶几乎古。蓬茨中手持目览饥食渴饮沛然满饱顾非适诸圣贤之域而谬志于斯将所以盗其影响。僻处无备得以所遇次之为卷私曰《文录》实以师氏为请益依归之所云。(实或作宝。)

  记旧本韩文后】(欧阳文忠公)

  予少家汉东汉东僻陋无学者吾家又贫无藏书。州南有大姓李氏者其子彦辅颇好学。予为儿童时多游其家见其弊筐贮故书在壁间发而视之得唐《昌黎先生文集》六卷脱略颠倒无次第。因乞李氏以归读之。见其言深厚而雄博然予犹少未能究其义徒见其浩然无涯若可爱。是时天下学者杨、刘之作号为“时文”能者取科第擅名声以夸荣当世未尝有道韩文者。予亦方举进士以礼部诗赋为事。年十有七试于州为有司所黜。因取所藏韩氏之文复阅之则喟然叹曰:“学者当至于是而止尔!”固怪时人之不道而顾己亦未暇学徒时时独念于予心以谓方从进士干禄以养亲。苟得禄矣当尽力于斯文以偿其素志。后七年举进士及第官于洛阳。而尹师鲁之徒皆在遂相与作为古文因出所藏《昌黎集》而补缀之。求人家所有旧本而校定之。其后天下学者亦渐趋于古而韩文遂行于世至于今盖三十余年矣。学者非韩不学也可谓盛矣!

  呜呼!道固有行于远而止于近有忽于往而贵于今者。非惟世俗好恶之使然亦其理有当然者。故孔、孟惶惶于一时而师法于千万世。韩氏之文没而不见者二百年而后大施于今。此又非特好恶之所上下盖其久而愈明不可磨灭虽蔽于暂而终耀于无穷者其道当然也。予之始得于韩也当其沉没弃废之时。予固知其不足以追时好而取势利于是就而学之则予之所为者岂所以急名誉而干势利之用哉?亦志乎久而已矣!故予之仕于进不为喜退不为惧者盖其志先定而所学者宜然也。

  集本出于蜀文字刻画颇精于今世俗本而脱缪尤多。凡三十年间闻人有善本者必求而改正之。其最后卷帙不足今不复补者重增其故也。予家藏书万卷独《昌黎先生集》为旧物也。呜呼!韩氏之文之道万世所共尊天下所共传而有也。予于此本特以其旧物而尤惜之。(泉本云:“吾少居汉东年五十六时于里人李尧辅家见一弊筐弃在壁角中有故书数十册因得韩文于其间皆脱落无次序。吾略读之爱其文辨而意深。当是时学者方作时文天下之人无道韩文者。予亦将举进士以觖禄利未暇学也。遂求于李氏而得之以归补次成帙而藏之。数年始及第遂官于洛而得师鲁与之游因出韩文而学之。自后天下学者亦稍稍近古。吾家所藏书万卷然独韩文最为旧物君为吾爱惜之可也。”今按:泉州本乃汪彦章所刻此序独与诸本不同不知何据。其所谓君者。又不知为何人也。今并存之以俟知者。)

  潮州韩文公庙碑】(苏文忠公)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是皆有以参天地之化关盛衰之运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为矣。故申、吕自岳降而傅说为列星古今所传不可诬也。孟子曰:“吾善养浩然之气。”是气也寓于寻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间。卒然遇之则王公失其贵晋、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贲、育失其勇仪、秦失其辩。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者矣。故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岳幽则为鬼神而明则复为人。此理之常无足怪者。自东汉以来道丧文弊异端并起历唐贞观、开元之盛辅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独韩文公起布衣谈笑而麾之天下靡然从公复归于正盖三百年于此矣。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此岂非参天地关盛衰浩然而独存者乎?

  盖尝论天人之辨以谓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容伪;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鱼;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妇之心。故公之精诚能开衡山之云而不能回宪宗之惑;能驯鳄鱼之暴而不能弭皇甫、李逢吉之谤;能信于南海之民庙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于朝廷之上。盖其所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始潮人未知学公命进士赵德为之师自是潮之士皆笃于文行延及齐民至于今号称易治。信乎!孔子之言:“君子学道则爱人而小人学道则易使也!”潮人之事公也饮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祷焉。而庙在刺史公堂之后民以出入为艰。前守欲请诸朝作新庙不果。元五年朝散郎王君涤来守是邦凡所以养士治民者一以公为师。民既悦服则出令曰:“愿新公庙者听。”民欢趋之。卜地于州城南七里期年而庙成。或曰:“公去国万里而谪于潮不能一岁而归没而有知其不眷念于潮也审矣。”轼曰:“不然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无所往而不在也。而潮人独信之深思之至蒿凄怆若或见之。譬如凿井得泉而曰水专在是岂理也哉?”元丰七年诏封公昌黎伯故榜曰:“昌黎伯韩文公之庙。”潮人请书其事于石因为作诗以遗之使歌以祀公。其词曰:

  公昔骑龙白云乡手抉云汉分天章天孙为织云锦裳。飘然乘风来帝旁下与浊世扫秕糠西游咸池略扶桑。草木衣被昭回光追逐李杜参翱翔汗流籍走且僵。灭没倒景不可望作书诋佛讥君王要观南海窥衡湘。历舜九疑吊英皇祝融先驱海若藏约束鲛鳄如驱羊。钧天无人帝悲伤讴吟下招遣巫阳暴牲鸡卜羞我觞。於粲荔丹与蕉黄公不少留我涕滂翩然被发下大荒。  韩昌黎集序(朱子云:此集今世本多不同惟近岁南安军所刊方崧卿校定本号为精善。别有《举正》十卷论其所以去取之意又它本之所无也。然其去取多以祥符杭本、嘉蜀本及李、谢所据馆阁本为定而尤尊馆阁本虽有谬误往往曲从它本虽善亦弃不录。至于《举正》则又例多而词寡览者或颇不能晓知。故今辄因其书更为校定悉考众本之同异而一以文势义理及它书之可证验者决之。苟是矣则虽民间近出小本不敢违有所未安则虽官本、古本、石本不敢信。又各详著其所以然者以为《考异》十卷。庶几去取之未善者览者得以参伍而笔削焉。方云:序只目为《昌黎先生集》诸本亦多无文字者今从之。后凡从方氏者不复论所不同者乃著之。)

  门人李汉编。(蜀本作“朝议郎、行尚书屯田员外郎、史馆修撰、上柱国、赐绯鱼袋李汉编。”今本或有“并序”二字非是。)

  文者贯道之器也。不深于斯道有至焉者不也?《易》繇爻象(繇音宙占辞也。)《春秋》书事《诗》咏歌《书》、《礼》剔其伪皆深矣乎。秦汉已前其气浑然迨乎司马迁、相如、董生、扬雄、刘向之徒尤所谓杰然者也。至后汉、曹魏气象萎{艹尔}司马氏已来规范荡悉。谓《易》已下为古文剽掠潜窃为工耳文与道蓁塞固然莫知也。

  先生生于大历戊申。幼孤随兄播迁韶岭。兄卒鞠于嫂氏辛勤来归。(来或作求非是。)自知读书为文日记数千百言。比壮经书通念晓析酷排释氏诸史百子皆搜抉无隐。(或无皆字。)汗澜卓踔ち泫澄深(左太冲《吴都赋》云:泓澄ち[A15A]郭璞《江赋》云:“氵广《囗水》泫”。ち于切。泫音玄或作非是。)诡然而蛟龙翔蔚然而虎凤跃锵然而韶钧鸣。(方从杭、蜀本作发。今按:二字两通但作鸣则句响而字稳耳。故今定从诸本而特著方本所从以备参考后皆仿此。)日光玉洁周情孔思千态万貌卒泽于道德仁义炳如也。洞视万古愍恻当世遂大拯颓风教人自为。(《左氏》成公二年:“其自为谋也则过矣。”为下伪切。)时人始而惊中而笑且排先生益坚终而翕然随以定。呜呼先生于文摧陷廓清之功比于武事(阁本作土非是。)可谓雄伟不常者矣!(常方从杭本作赏云取《汉书》“功盖天下者不赏”之语。今按:不赏乃蒯彻教韩信背叛之语。而唐太宗亦尝自言:“武德末年实有功高不赏之惧。”施之于此既不相似且非臣子所宜言者李亦未必敢取以为用也。当从诸本为正。)  长庆四年冬先生殁。门人陇西李汉(或无“陇西”二字。)辱知最厚且亲遂收拾遗文无所失坠。(《左传》、《国语》多用“失坠”字或作“坠失”或无失字者皆非。)得赋四古诗二百一十联句十一律诗一百六十杂著六十五书启序九十六哀词祭文三十九碑志七十六笔砚《鳄鱼文》三表状五十二总七百(或作七百一十六或作七百三十八方氏考其数皆不合而姑从阁本、杭本。以为唐本旧如此既非文义所系今亦不能深考。)并目录合为四十一卷目为《昌黎先生集》传于代。又有注《论语》十卷传学者;《顺宗实录》五卷列于史书不在集中。

  先生讳愈字退之官至吏部侍郎余在国史本传。

  叙说宋景文公云:柳柳州为文或取前人陈语用之不及韩吏部卓然不丐于古而一出诸己。

  苏明允上欧阳书云:《孟子》之文语约而意深不为刻斩绝之言而其锋不可犯。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遑惑而抑绝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

  东坡云:杜诗、韩文、颜书、左史皆集大成也。又云:唐之古文自韩愈始。其后学韩而不至者为皇甫学皇甫而不至者为孙樵。自樵以降无足观矣。

  山谷《与王观复书》云:杜子美到夔州后诗韩退之自潮州还朝后文章皆不烦绳削而自合矣。又云: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盖后人读书少故谓韩、杜自作此语耳。又《答洪驹父》云:诸文皆好但少古人绳墨耳。可更熟读司马子长、韩退之文章。

  秦少游云:探道德之理述性命之情发天人之奥明死生之变此论理之文如列御寇、庄周之作是也。别黑白阴阳要其归宿决其嫌疑此论事之文如苏秦、张仪之所作是也。考同异次旧闻不虚美不隐恶人以为实录此叙事之文如司马迁、班固之所作是也。原本山川极命草木比物属事骇耳目变心意此托词之文如屈原、宋玉之所作是也。钩庄、列之微挟苏、张之辩摭迁、固之实猎屈、宋之英本之以《诗》、《书》折之以孔氏此成体之文如韩愈之所作是也。盖前之作者多矣而莫有备于愈;后之作者亦多矣而无以加于愈故曰:总而论之未有如韩愈者也。

  陈后山云:杜之诗法韩之文法也。诗文各有体韩以文为诗杜以诗为文故不工耳。  李方叔云:东坡教人读《战国策》学说利害;读贾谊、晁错、赵充国章疏学论事;读《庄子》学论理性。又须熟读《论语》、《孟子》、《檀弓》要志趣正当;读韩、柳令记得数百篇要知作文体面。  凡例是集庆元间魏仲举刊《五百家注》引洪兴祖、樊汝霖、孙汝听、韩醇、刘崧、祝充、蔡元定诸家注文(洪《辨证》樊《谱注》孙、韩、刘《全解》祝《音义》蔡《补注》。)未免冗复而方崧卿《举正》、朱子校本《考异》却未附入读者病之。今以朱子校本《考异》为主而删取诸家要语附注其下庶读是书者开卷晓然。今举凡例于左。

  一朱子《考异》凡例见于《文集序》首并仍其旧。

  一阁、京、杭、蜀、石本异同已见朱子《考异》凡例今更加雠校是正颇多观者当自知之。

  一注引经子史等事则书于《考异》之上释音则附其下。  一小圈下今按云云者并是《考异》全文。  一注引经子史书传事为证者则入。如集中有关系时政及公卿拜罢月日更博采《新》、《旧史》、《唐登科记》附益之。  一旧注引某氏云者今仿朱子《离骚集注》例皆删去惟《考异》下有纠方之缪者则存之如《复志赋》“谁无施而有获”所辩之类是也。

  一先儒议论有关系者随所闻见增入如《闵己赋》“固哲人之细事兮”东坡《颜乐亭记》尝有评议;《元和圣德诗》“婉婉弱子赤立伛偻”南轩所议之类是也。

  一正文或有疑字并依《考异》文从囗如《蓝田县丞厅壁记》“再进再屈囗人”之类是也。

  一皇朝庙讳诸本多易本字如“贞元”作“正元”之类非临文不讳之义徒失古意。今例:但空本字点画;若唐讳如以“丙”为“景”以“民”为“人”之类却存古不改。

  一《考异》于正文本字或一字或二字并提起。今例:如本字在句未即入注脚不复重出句读中;或一两字各有《考异》并总附于一句之下。  《韩集点勘》书后近代吴中徐氏东雅堂(堂主人徐时泰万历中进士历官工部郎中。后崇祯末堂已易主项宫詹煜居之。煜后以降流贼名丽丹书里人噪而焚其宅堂遂毁于火。今仅存池塘遗迹而已。)刊韩集用宋末廖莹中世纟采堂本。其注采建安魏仲举五百家注本为多间有引他书者仅十之三。复删节朱子单行《考异》散入各条下皆出莹中手也。莹中为贾似道馆客事迹见《宋史·似道传》。其人乃粗涉文艺全无学识者。其博采诸条不特遴择失当即文义亦多疏舛。阅者但取魏本及《考异》全文互勘得失立辨矣。莹中之败在德元年则书出德前可知。徐氏刊此本不著其由来殆深鄙莹中为人故削其氏名并开板岁月耶。今世纟采堂韩集与莹中所辑似道悦生堂禊帖并为世所希有矣。廖为闽中著姓世有眉寿高曾多及见曾玄故以世纟采名堂。朱子高第廖子晦亦其裔也。至于莹中遂以相门狎客ㄨ其家声而犹遵奉朱子之书。盖先世之绪言犹在不敢忘渊源所自也。雍正丁未春日长洲陈景云书。不敢忘渊源所自也。雍正丁未春日长洲陈景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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